“不嫁,我不嫁,我死都不嫁。”苏府内苏晓筱哭着躲进了闺房。刚过立春,圣旨就从京城苏府送到了杭州苏府。
“晓筱,这次跟司马家婚约不一样,这次是皇令,稍有差池我们苏家就要跟司马家一样灭族抄家了。”苏林苦口婆心的劝着苏晓筱,“再说那个朱祐榳一直推脱婚事,你难道等他一辈子?”
“不会的,他一定会娶我的,我这就找他问个清楚。”苏晓筱猛然打开房门,哭着跑了出去,苏林旁边的徐瑞刚想追出去就被苏林拦住了。徐瑞疑惑的看向苏林,苏林摇了摇头。“让她去吧,皇命不可违,朱永康比我们清楚,让她去撞撞南墙,她就认命了。”
对于女儿嫁给兴化王朱祐枱他并没有什么意见,毕竟朱长青不过是个番邦异族,还是私生子的私生子,怎么都不如一个正统皇室后裔来得强。况且晓筱如果嫁给朱长青,定然要离开明朝,去那万里之外的苦寒之地,他想想就觉得心疼。以前是没得选,晓筱又情根深种,苏林只能忍着,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,苏林高兴还来不及,又怎会横生枝节。
苏晓筱一路哭一路跑,摔得浑身是泥,好不容易跑到永康王府,整个人都如同叫花子一般。
“晓筱?你怎么了,怎么搞成这样了。”白雪因为粮草的事情来找朱长青,结果被侍卫拦在门外,正自发愁,就看到一脸泥灰的苏晓筱,哭着跑了过来。
“白姐姐,白姐姐。”苏晓筱一下扑进白雪的怀里,白雪也没嫌弃她一身泥,轻声安慰道:“怎么了晓筱,遇到什么事情了哭得这么伤心。”
苏晓筱哭着说出了一切,白雪有些吃惊,转头看了看高大的永康王府,金光闪闪的永康王府四个大字悬于半空,压得人喘不上气。
白雪拍了拍苏晓筱的后背安慰道:“晓筱,你先别着急,朱公子和王爷不在府里,估计是上京跟皇上求情去了,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。”
苏晓筱抽泣的抬头问道:“真的吗?”
“肯定是这样,不然王府守卫怎么会这么森严,谁都不让进呢。”白雪微笑的说道。
“不用等了。”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大门内传出,朱永康缓步从门内走出,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两女。“本王是不会上京请皇上撤回诏书的,你早点息了这些心思,回去准备准备,嫁给兴化王吧。”
“姨父,晓筱求求你,求求你让皇上撤回诏书吧。”晓筱挣脱了白雪的怀抱,跪在了朱永康的面前。
“晓筱啊,皇命难违,况且祐榳这家伙又不喜欢你,你这又是何苦呢,那朱祐枱又年轻又有教养,最重要的是他能继承徽王的王位,这可比永康郡王好太多了。”朱永康苦口婆心的劝解着。
“王爷不愿去京城,晓筱不勉强,晓筱求王爷让晓筱见一下朱长青,我只要见他一面就行。”苏晓筱擦去眼泪,咬牙坚定的说道。
看着跪在下面异常坚定的苏晓筱,朱永康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,无奈的点头道:“好吧,姨父就让你们俩见上一面,但是这是最后一次,希望你见完祐榳之后,能够安心遵循皇令。”
朱永康刚转身,又好像想起了什么,回头看了一眼白雪,沉凝片刻说道:“白姑娘也是来找祐榳的吧?你也一起进来,陪着晓筱吧。”
“我?”白雪吃惊的叫了一声,旋即行礼回绝,“我跟朱公子是公事,不急,还是先让晓筱独自跟朱公子聊聊为好,我改日再来。”
“本王让你来,你就来,本王的命令没人可以拒绝。”朱永康冷哼一声。
“是,民女遵命。”白雪无法,只能陪着苏晓筱一起进入了王府。
一行人七绕八绕的走到了一栋偏远小楼前,朱永康指了指上了七八个锁的房门说道:“祐榳就在这里面,你们进去吧,记住今天往后你和朱祐榳再无关系。”
苏晓筱连忙点头,焦急的等着侍卫开锁,侍卫开完最后一把锁,苏晓筱就忙不迭的推开了房门。“长青,长青,你在哪儿?”
“晓筱?白雪?你们怎么来了?”正在苦思脱身之策的朱长青,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。咚的一声,小楼的大门又被关了起来。好在楼内油灯明亮,还有一个带烟囱的壁炉,不至于漆黑一片。
“皇上下令让我跟别人成亲这件事情你知道吗?”苏晓筱顾不得其他,急急的问道。
“当然知道,我就是因为不同意,才被朱永康那个混蛋关到了这里。”朱长青恨得牙痒痒。
苏晓筱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痛苦瞬间消失,还挂着眼泪的眼里涌现出一抹幸福。“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嫁给别人。”说罢便投入了朱长青的怀里。
朱长青一愣,下意识的推开了苏晓筱,苏晓筱也一愣,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变成了错愕。
朱长青有些尴尬的说道:“晓筱,你误会了,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反对皇令,是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,才反对皇令的。”
“你骗我,你为什么要骗我?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,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?”苏晓筱又开始哭了起来。
“晓筱,晓筱你冷静一点。”朱长青有些焦急。
“我那么喜欢你,你为什么要怎么对我?”苏晓筱哭得更伤心了。
“晓筱你听我说,你那不是喜欢,是依恋。也怪我,我这人总会把别人当成孩子,你对我的感情是一种对父亲的依恋,不是爱情。爱情不是这样的,爱情的那种痛苦与幸福很难描述清楚。”朱长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雪,发现白雪也在看自己,顿时心虚的闪开目光,看向别处。
“你胡说,这明明就是爱情,如果不是爱情,这里的痛又是怎么回事。”晓筱敲击着自己的胸口。
“晓筱我们总共才相处了多久?我们在一起最长的时光是在你十三岁的时候,那时候的你才这么高,那时候的你不过是个孩子,我们五年没见过了,这期间的我不过是你的想象,你根本就不了解我,又何谈爱上我?”朱长青抓着晓筱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诚恳的说道:“告诉我晓筱,你真的喜欢的是我吗?你喜欢的难道不是那个你想象了五年的虚假的我吗?”
苏晓筱含泪盯着眼前的朱长青,一时间有些混乱。她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朱长青的,五年前的那几个月是她人生中最开心,最快乐的时光。他包容她,他爱护她,他好像无所不能,他好像无所不知。她跟他在一起很快乐,很安心,很幸福,就好像天塌下来都不需要担心一样。之后的五年她只能在回忆中渡过,那些欢乐,那些安心让她无比的怀念。直到她再次见到他,他还是那个样子,乐观开朗,好似无所不能。但是她变了,变得成熟,变得能看懂人情了。她知道他爱着另一个她,但是她并没有嫉妒。优秀的他本来就值得更多人的爱,她的爱意外的获得了爷爷的支持,她开心幸福的幻想着未来,就连那被描述成地狱的日本,她都充满了向往,一切都是因为那里有他。
现在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,他告诉她那不是爱情,他告诉她他从未喜欢过她,他告诉她那些不过是她小孩般的幻想。她痛苦了,她迷茫了,她也绝望了。他用尽全力否定了她的爱,她的爱不过是幻想,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晓筱挣扎的推开了朱长青,“幻想吗?”她凄惨的对着朱长青一笑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晓筱流着泪奔向了门边,拉了两下没有拉开,她如同疯了般大喊大叫的拍着门。白雪看了一眼颓坐在地上的朱长青,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起身追到门边。
良久大门终于打开,苏晓筱一下冲了出去,白雪也提起裙摆追了过去。朱永康看着头也不回跑开的苏晓筱,有些纳闷的看向了房里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“晓筱,晓筱,你跑慢点。”白雪边追边喊,一路追到了苏府门口。
“白姐姐,你回去吧,我没事,我想通了。”苏晓筱的眼泪早已干涸,只是无神的看着白雪。
“晓筱你没事吧?”白雪拉过晓筱的手,盯着她的眼睛问道。
“没事,做了五年的梦,该醒了。”晓筱抽出了自己冰冷的手,转身回到了苏府。
白雪看着苏晓筱落寞的背影,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能怀着忧心离开了苏府。
皇城大殿内,一封奏章摆到了朱祐樘的案几上。朱祐樘展开看完,“苏平这个老家伙想要告老还乡?哼!”朱祐樘拿起朱笔,写下了两个字“不许”,然后后随意的把奏章丢到了一旁。
苏平接到回折,叹了口气,“看来皇上是要给我们苏家一个下马威啊,晓筱这孩子不知道想通了没有。”
“老爷,小姐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。”一个老妈子向苏林汇报道。
“你们干什么吃的,小姐不吃你们不会强塞吗?去找几个力气大的,给我灌下去。”苏林也是着急了,连忙下令。
“老爷,老爷,小姐吃了,小姐吃了。”丫鬟翠儿高兴的跑了过来。
苏林这才松了口气,“快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,一定要少油少盐少肉,千万别放人参燕窝,先调理两顿,再进补。”苏林一屁股坐下来,摸了摸心口。“吃了就好,吃了就好。”
苏晓筱躺在床上,机械的吃着翠儿送到嘴边的米粥。吃了小半碗就别过头去,翠儿放下粥碗,扶着苏晓筱躺下,饿了三天的苏晓筱虚弱得不成人形。精神上的沉重打击,让苏晓筱大病了一场。药石都灌不下去,让众多医生都束手无策。好在苏婕妤派来了永康王府的医生,一套针灸下去,苏晓筱已然能够进食了。
苏林走到苏晓筱的床边,帮她整了整被子,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,苏林就这样沉默的看着苏晓筱的背影,静坐了一会儿,就安静的离开了。
苏晓筱听见开门离去的声音,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,晓筱擦去眼泪,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。